欧美国产日韩一区二区三区_欧美日韩午夜_欧美网站一区二区_激情小说综合网

用戶登錄投稿

中國作家協會主管

他們都是風云兒女
來源:文匯報 | 舒明  2025年07月03日09:30

1930年代末,華君武和音樂家盛家倫、冼星海(自左至右)在延安橋兒溝魯迅藝術文學院合影。 沈逸千 攝

今年是華君武先生誕辰110周年,6月13日是華老去世15周年。時值“生活拾趣——紀念華君武誕辰110周年作品展”在中國美術館舉行,“文匯筆會”微信公眾號特地和他的家人聯系,推送了一組華君武漫畫作品(見6月26日《文匯報 筆會》),以表紀念。

我們同時檢索了華老在文匯報發表的文章,大致梳理出他和本報、和“筆會”的關系。其中,1993年8月29日發表的《音樂與我》,有這么一段:

1938年我到延安魯迅藝術文學院,1939年大批干部和學員到前方去,當時冼星海是《黃河大合唱》的指揮,合唱隊員也走了一部分,因此冼星海就要從留在延安的師生中再找些人補充,我居然被選中了,還是唱的男低音,也練習了很多次。有一天合唱隊要去參加歡迎鄧寶珊(當時國民黨的甘肅省主席)的晚會。地點是在南門外的一個土戲臺上。平時我還可以唱兩聲,但第一次上臺看到了臺下那么多人頭,就緊張起來。尤其冼星海站在面前環視大家的時候就更加慌張了。那天唱的是《黃河大合唱》,冼星海舉起指揮小棍,意思是要大家集中注意力,但是我誤以為是要唱了,第一句是“嗨……荷愛唷”,別人都全神貫注,靜靜等候著,只有我一個人憋足氣力喊了出來,當我發現錯誤時,只見冼星海很不滿意地看了我一眼。直到現在我還記得那眼光的力量。當然冼星海也沒有批評我,因為不是我去報名參加,而是他吸收上我的。但從此以后我也不去上臺唱歌了。

文末還附了一則“編輯手記”:

華君武先生知道我們要刊出他的這篇文章,在來信中又說了這么一件事:“此文在《音樂愛好者》發表以后,音樂家李群(李煥之同志愛人)對我說,當時她也參加了那次演出,也聽到了那聲大吼,但不知道是誰喊的,現在才明白是你。”半個多世紀過去,華君武的一聲吼,讓人至今還能回憶起來,可算藝壇一趣事。

這篇圖文并茂的《【紀念】華君武:冼星海很不滿意地看了我一眼,從此以后我也不去上臺唱歌了》在“文匯筆會”微信公號推送后,收到一則留言:“可惜沒配發華君武和冼星海兩位先生的合影。”小編一面掛,一面在后臺疑惑:這倆還有合影?!這個疑問很快就被夏衍先生的孫女沈蕓打消了,她貼出了華君武和音樂家盛家倫、冼星海在延安橋兒溝魯迅藝術文學院的合影。更令人驚喜的是,它還得到了攝影者后人的確認:“沒錯!我爺爺拍的——沈逸千。原照已佚,《中華》畫報曾經發表。”

可能是體諒我們“余生也晚”,一直致力于現當代歷史文化研究的沈蕓又發來一段說明:

沈逸千(1908—1944),原名承諤。上海嘉定人,歷任上海國難宣傳團團長、戰地寫生隊隊長、中國抗戰美術出國展覽籌備會總干事。被譽為“抗戰繪畫第一人”。

我們最年輕的編輯小錢是90后,她從本報資料里,找出了沈逸千的更多事跡——

一九三九年三月二十二日文匯報

這個名字第一次在《文匯報》上出現,是1939年3月22日關于“美術國際宣傳團”的一則消息(參見右下圖):

中央現派畫家沈逸千,組中國戰時美術國際宣傳團,先赴美再赴歐,作國際抗戰宣傳,作品定四月底集齊,分戰時繪畫攝影壁畫漫畫中華景象,及中華民族各聯系宣傳網等八門,共三千余件,表揚前后方軍民參戰動態、戰地將士生活、漢滿蒙回藏苗夷全民擁護抗戰精神,及中國戰時人民艱苦奮斗、努力生產情形。沈定二十二日來渝,該團定五月初出國。

1995年8月31日,“筆會”以大半個版的篇幅,刊登了沈逸千之孫沈原一的文章《“抗戰畫家”沈逸千》,同時配發了他1940年素描的賀龍像,以及他和詩人肖三、畫家胡考1940年在晉西北敵后游擊區的合影。此文對沈逸千的事跡有非常詳盡的描述:

1937年7月7日爆發的“盧溝橋事變”揭開了全面抗戰的序幕,也使沈逸千積存多年的郁悶一掃而光。他不愿躲在后方坐視戰況,便開始了戰地寫生工作。先走平漢線,在北平西郊和保定、石家莊等地停留,畫下了中國軍隊擊毀的第一輛日本軍車和俘獲的第一匹東洋軍馬。隨后又到太原、雁門關、平型關、五臺山等地采訪。1938年,他走訪了臺兒莊,又深入空軍生活了一段日子。

次年,沈逸千來到重慶,發起組織了“中國抗戰美術出國展覽籌備會”,響應者八十余人,其中有葉淺予、魯少飛、趙望云等畫家,他則被推舉為總干事;又自組“戰地寫生隊”,自任隊長,跑了一、二、四、五、六、七、八、九這八個戰區和緬甸中國遠征軍駐地,積累了數千幅寫生畫,在大后方都市以及部隊駐扎處,舉辦了百余次戰地寫生畫展。1942年沈逸千到桂林舉行畫展,茅盾為此撰寫《對于逸千畫展的感想》一文,認為:“沈逸千先生走遍了南北各戰場和西南、西北大后方,在文藝工作者之中,他是走路最多、走得最遠的一個人。”

在太行山抗戰前線,沈逸千像普通士兵那樣蹲在壕溝里,任憑敵方的子彈在自己頭頂上呼嘯而過,仍鎮定地握著畫筆,捕捉著戰斗中的瞬間場面;在戰事頻頻、烽火連天的晉南中條山地區描繪了機槍手的英姿;在滔滔黃河激流中的渡船上,記錄下奮勇前進的將士;在敵后戰場,以雄健的筆觸在畫紙上塑造出斃敵五名、勇奪敵機槍一挺和步槍二支而身負七傷的山西民兵英雄手持大刀、昂首挺立之形象。這樣的作品,怎不令國人為之激動、為之興奮!

1940年7月,八路軍120師師長賀龍成功地指揮了晉西北抗日根據地軍民的夏季反“掃蕩”戰斗,斃傷及俘虜日偽軍計四千五百人。正好在該師轄區寫生的沈逸千,激動地前往師部向賀師長表示祝賀,并畫出了這位身經百戰,指揮若定,留著著名的胡子,叼著煙斗的名將之風采。豪爽的賀龍很滿意,隨即揮筆在畫像上簽了自己的名字。

無獨有偶,同年,沈逸千還為另一位留著一撮漂亮的小胡子的抗日將領衛立煌畫過像。據說衛立煌早年在粵軍當營長時,年紀很輕,而在世俗的眼光里,有“嘴上無毛,辦事不牢”之嫌。為了顯得老成些,衛立煌就蓄起了胡子,后來逐漸成了他的外貌特征。沈逸千面對這位有著戰區司令頭銜、統率著二十萬部隊的虎將,不愿多占用他的寶貴時間,就拿起毛筆,以寥寥數筆迅速繪成一像,著力表現被畫者的大將風度和神韻。衛立煌見畫后大喜,便要過畫家手中的毛筆,簽名認可了這幅速寫肖像。

沈逸千還為不少日俘畫了像,為我們留下了又一歷史見證。1942年1月,他在湖南作了《從火線上押解下來的日俘》一畫。當時,那些第三次長沙會戰中的日俘們看見有人在給他們畫像,都一個個強打起精神。但當沈逸千畫畢后用日語要他們一一簽名并署上籍貫時,幾名俘虜看著畫卷中并未被丑化的自我,內心卻滋生出一種莫名的恐懼感,也許他們那會兒已經意識到自己將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吧。

此外,在鄂東應山,沈逸千畫有兩個日本女俘虜井村月雄和井村芳子像。她倆于被俘后不久,自愿參加了中國的抗戰陣營,反戈去與日本軍閥作斗爭。在訪問延安期間,沈逸千又赴寶塔山上的日干學校,走訪了被俘以后成為反戰者的春田等六個日本人,談話間亦為之畫像。畫家發現:他們對寫生并無惡感。此刻,沈逸千不由得想起了昔日教他畫素描的日本老師細川先生,又覺得日本軍閥發動的這場戰爭同樣也給日本人民帶去深重的災難。

1944年5月,沈逸千于出國展覽之前,去四川萬縣開了生平最后一次畫展。在18日返回重慶的輪船上,一個三十歲左右、自稱名叫“高武”的廣東人主動與沈逸千攀談起來。對方說,得知他是畫家,欲求畫,說其父母剛建成的新房子正好需要幾幅畫裝點一下。船近重慶時,高武將手提的糖匣打開,請沈逸千吃了兩塊糖。船靠碼頭各奔東西后,沈逸千突然感到胸部絞痛,并開始嘔吐,他只好叫了滑竿回家。回到家里,又吐了四次,大瀉六次。他頭暈腳痿、手指癟扁,且整夜胸腹絞痛,難以入睡。家人以為他是發痧,留在家中休養了一星期,體力才略有恢復。

6月1日,沈逸千收到高武的來信,邀他至重慶北碚的“之江飯店”一敘。沈逸千應約而去,高說想請他為亡妻繪一幅畫像,并掏出一幀女人的照片。在畫家端詳照片時,高武特為他調制了一杯咖啡。沈逸千因體乏,決定畫像之事再議,喝完了那杯咖啡就告辭了。不料,進家門才十五分鐘左右,又感到胸腹絞痛,并上吐下瀉,癥狀同5月18日那天一樣。經醫院檢查,才知是中了砒毒。

沈逸千一分析,兩次中毒皆在見高武之后,此人似有嫌疑,忙派人去“之江飯店”查詢,發現高武已不知去向。沈逸千頓感問題嚴重,即以驚人的記憶力默寫出高武的畫像,寄交重慶衛戍總司令部,吁請稽查并緝拿此人,但等了幾個月仍未見結果。

10月2日,身體大虧的沈逸千為了出國畫展事宜,拖著羸弱的身子外出活動未歸,失蹤時間為1944年中秋夜。

中國現代美術界的一顆明星過早地隕落了。假如問他此生有何憾事,那便是未能親眼看到僅僅一年后的抗戰勝利。

今年是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80周年,今天也是“筆會”創刊79周年。請允許我們把這段編讀往來的故事分享給大家,紀念本報前輩和各界先賢一起走過的來時路,和那一顆顆火熱滾燙的少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