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旭日《百味沙洲》:所有滋味都是心底的鄉(xiāng)愁
譚旭日的新作《百味沙洲》是一部為湘南沙洲美食立傳的散文集,既是對沙洲漢族瑤家民俗與紅色傳承的精神演繹,也是對新時代山鄉(xiāng)巨變的中國味道和奮進力量的文學敘事新名片。在一道道美食中挖掘沙洲風土人情與紅色記憶,在白描美食制作過程中展現(xiàn)鄉(xiāng)村廚師的匠心與作者的故鄉(xiāng)情結,這是譚旭日寫作《百味沙洲》的最大亮點,使得字里行間既滿溢沙洲味道的人間煙火氣,又有一方水土人杰地靈的神秘演變而獨具特色的今古傳承與時代創(chuàng)新。如果你知曉譚旭日本身就是一個擅長烹飪湘南美食的大廚,在品嘗沙洲味道時,那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絕妙體驗,其實就是譚旭日筆尖流淌出來的文字盛宴。
《百味沙洲》用100篇散文于美味篇、風味篇、尋味篇3個專輯中娓娓道來。作者結合沙洲在新時代鄉(xiāng)村振興進程中展現(xiàn)的獨特敏銳性,在深入分析沙洲的歷史人文與現(xiàn)代融合的基礎上,通過對地方美食的思考和解讀,將中華文化、紅色經典、社會發(fā)展和沙洲民生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不斷剖析出政治、經濟、文化、人文背后的深層次內容,進一步升華與時俱進、接續(xù)奮斗的沙洲精神。
《百味沙洲》以《軍民魚水情》開篇,結合國家領導來沙洲考察,重溫1934年11月中央紅軍長征途經此地留下“半條被子”的感人故事,瑤家樂農莊老板娘黃紅梅據此創(chuàng)新推出臘肉與剁椒魚頭融合的菜品。食材的雙重組合,既深含紅軍和百姓之間恰如魚水情深的精神內核,也有鄉(xiāng)村振興發(fā)掘紅色文化的象征性和現(xiàn)實意義。
《百味沙洲》描繪的蒸煮紅燒爆炒涼拌等唇齒留香滋味,是以作者八進八出沙洲,為文學蓄勢更貼合沙洲的味道為基礎的。作者筆下的沙洲餐飲也就五六家,比如沙洲瑤家樂、沙洲瑤廚、沙洲食府、湘順灣農莊等,出場人物有“半條被子”主角徐解秀老人的孫子朱新亮,有黃紅梅夫妻,有瑤湘韻味特產店的老板娘,有民宿店的朱志旭等。每家店每個人都有故事,把這些故事講述出來,就成了作者通過書寫沙洲味道,慰藉心底鄉(xiāng)愁的自我救贖。
這就好比沙洲瑤家樂農莊老板李根良推出的新菜——折雞蛋雙拼。折雞蛋原本是沙洲乃至湖南汝城縣內鄉(xiāng)民待客的一道傳統(tǒng)菜,但李根良用沙洲自產玉米切片圍繞盤中折雞蛋擺盤一圈,配以一碟沙洲自產茶油剁辣椒醬,一道色香味令人銷魂的菜品,不僅吊起走南闖北之汝城鄉(xiāng)民的胃,更留住了來沙洲玩樂旅者的心。作者既從入鄉(xiāng)隨俗的藝術構思出發(fā),又融入店家推陳出新的日常,讓讀者在細讀《百味沙洲》過程中,激起鄉(xiāng)愁的情感漣漪,如滁河的水緩緩流淌而去。
《百味沙洲》的主菜有70道,還有16道涼菜。作者對味道的記憶,我想遠不只這幾十道菜,但不管是主菜,還是涼菜,都以流傳于世的經典美食為基礎。對中國歷史、社會發(fā)展稍有了解就知道,兩宋時期中原漢人大舉南遷,將先進的生產技藝和文化帶至嶺南、湘南地區(qū),各種技藝包括生活習俗也由中原移民傳入。沙洲位于廣東仁化、湖南汝城交界之處,南來北往的美食文化也在這片土地上生根發(fā)芽,各地風味在這里更是百花齊放,交融并濟,傳承創(chuàng)新。從古今中外文學藝術創(chuàng)作規(guī)律看,一部優(yōu)秀作品的誕生,它經久流傳于世的生命力,離不開生活情懷的延續(xù),更離不開作家情感的轉化。對于作者來說,其首先考慮的似乎不是依賴文字去抓住讀者的心,而是怎樣把自己的心融入美食中去,讓讀者跟著自己一起去尋找胃的記憶。因此,作者怎樣選擇素材,才能真切地表達眾生對美食的記憶與傳承,使之就像血液里存在的基因一樣,有代代相傳、生生不息的生命密碼,唯有作家將自己的情感滲透進所描寫的文學作品場景里。
從《百味沙洲》16道涼菜的描述中,讀者似乎看不出這些菜品是沙洲獨有的,這些涼菜在廣東人的餐桌上可以看到,在四川人的餐桌上也少不了,正因如此,更能激發(fā)不同地域讀者或來沙洲旅游者的共鳴。這既是作者發(fā)自肺腑對美食和沙洲人民滿懷敬意的真情回饋,反映了作者對沙洲美食真摯、強烈的感情,又是作者寫《百味沙洲》但不限于沙洲這個地域的內生動因。更讓人叫絕的是,譚旭日筆下的每一道菜都演化成一篇散文,而每一篇散文又都演化成一道菜。加之每篇文章開頭,都有一幅菜品圖片,惹人垂涎欲滴,讀罷文章,大有立馬動身前往沙洲急欲大快朵頤的沖動。即便不能前往品嘗,自家買來食材,照著文內“教程”如法炮制,也能聊以安“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百味沙洲》又是一本具有指導價值的“菜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