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母親

客房落地窗外

十字路口

正午。某一刻

街上看不到

一個人

也沒有一輛車經過

這不是蕭條，更不是蕭瑟

而是安靜

我喜歡這樣的安靜

沉溺于這樣的安靜

死一般的安靜

什么聲音都沒有

什么都沒有

只有風

讓空氣微微顫動

讓空虛微微顫動

草 原

沙地突然變成了草原

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這景象多年未見了

僅僅因為前三個月

連續下了幾場大雨

哦，不只是幾場

據說差不多有二十幾場

而這更罕見

牧民高興了，牛羊高興了

牧民不用再去買干草來喂牛羊

牛羊總是吃不飽瘦得皮包骨

現在這些牛羊長得多壯實

地勘鉆工們卻愁眉不展

雨天影響了工作進度

雷電增加了安全隱患

周圍遍布的水洼和泥濘的沙地

更使得鉆機搬遷寸步難行

這活還怎么干啊

牧民已開始憧憬

那曾經真正的草原

牛羊沒有曾經的記憶

只顧眼前尚且稀疏的草

鉆機很高，草很低

一片片白云也低低地

壓著地平線。一輛過路車

急匆匆駛過

一閃而過，連綿不絕的

草原

城軌邊的房子

我已經無數次看到

那一座城軌邊的房子

它孤零零地

立在那里

每個工作日我在這個城市

東西兩端來回奔波

它一直立在那里

巋然不動——

漸漸靠近了

快速后退著

——孤零零地在朝陽下

在夕照里

在風雨中——它

是做什么用的

窗子里好像從沒有亮起過燈

它能做什么用呢

難道僅僅是為了讓我

看見

末班地鐵

還好，擔心的事

沒有發生——我怕

像早高峰時一樣

擠不上末班地鐵

——車廂空空蕩蕩

早上塞滿了一趟一趟列車

一節一節車廂的人們

此時想必都已各安其所——

每個人都有他的末班地鐵

我的心隨之安寧

并且慶幸，這仿佛突然虛空的

車廂，也是我的

末班地鐵

【詩人簡介：巴旦木仁，1968 年生，在某央企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