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之美

一支春的樂隊掠過嘴唇

竟然是毫無刮蹭的綢緞

你想吧，羅裙凌波之態

令曹子建心扉蕩漾

他也是一縷專業的春風呢

在我身上能找到一百個恰當的座位

面面都向著那波尖上的風口

每一個都有魚唇小小的旋渦

當池塘中的荷葉

從昂首變為低眉

我能感到你粉紅的音符

像一朵蓮花在顫動

絕難抑制，全部是內傷

終 點

花的終點是綻放還是果實？

是霧還是雪？

起先你迷失花叢中

后來又醉倒于果醬

這世俗的巨大歡樂，像

長街綴滿了燈籠

夜幕呵，雅詩蘭黛就在臉中

一張接一張，永遠春風得意

而你疲于奔命，從一個星光路口

到另一座云朵纏繞的山谷

周身的鐵路熱血沸騰

撣去高原還有河流

夕陽西下，人在天涯

等你的是一把椅子

一個滿肚子寂寞的茶杯

還有一本薄薄的史記

夜會紫藤

漫無目的的人

她用一段比丁香粗大的濃香

圍住你的彷徨

她有沉甸甸的身子

和一萬副寂寞的模樣

草地的，天鵝的，湖水邊沉醉過的

通通化作紫色的流蘇

從春天的高處垂掛下來

像是同情

又像是安慰

芽

五十歲以后喜愛看芽

迎春，山桃，玉蘭 

路邊每一棵都站滿了頑童

你跑向游蕩的春風

車站都是幻想的結果

今晨杏芽初綻，天空下睜開

蒙眬的眼睛

鉆石清澈，閃動幼兒園的單純

像爺爺般湊近，瞧醒了的春天

鼻尖兒碰到碧桃枝和那

園藝工人剪枝的聲音

通州的萬木彌漫襁褓味

冰凍的河水重新流過

戰后的城郊重新繁榮

大路生出小路

大貨車生出小家電

跑步的人獨自安慰停在街邊的

一排汽車

像孩童時代剛剛出土的葵花

五一擁擠

擔憂塑造悲觀主義

氣盛改變年輕時的戀愛

拮據阻礙了九十年代炒房

中年，你一再錯失機遇

并自慰以成熟和務實

現在，你略有慶幸：

擁堵取消了回山西的計劃

弟在開封，侄女在太原

鄉愁的分身出現在

長城的好漢坡

廣場的城樓前

以及無數個停車點

和飯店待座的游人中

翅膀累了的絕句

蝴蝶飛著

湖水還是那么平靜

山巒照出你的疲憊

和小小的思量

春日觀花

三千年來，四月最美

即使軍閥的槍炮不絕于耳

哪怕手機里導彈橫飛

那紅色的桃花霧依舊穩籠在散步的路旁

天空

在加沙的廢墟上藍得刺眼

已經活過了多少個興衰世紀

馬蘭草戰士般挺拔

兒童歡笑，哭泣，不知擔憂

更難忘風中盛開的海棠

嘴唇念著粉白的咒語

令綠葉神魂顛倒

自由莫過穿堂風

——讀余華散文《山谷微風》

隨機應變

不拘禮節的小孩子們

隨意出入臥室廳堂

郎騎竹馬

意中人在燭光中更有殺傷力

天井里，蛙聲已閑置多年

葡萄架下擺放的都是過期家電

吵架家長仍未談判

他們在衡量家產的分割

和未來之間的比值

院中盛開的一樹海棠，搖曳多姿

仿佛當年婚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