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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2025年第3期|楊映川:如果你親吻一頭獅子(長篇小說 節(jié)選)
來源:《江南》2025年第3期 | 楊映川  2025年05月16日08:09

●推薦語  

青年女作家徐濛代筆給一位商界女詩人郝麗姜寫人物傳記,交稿之際,女富商突然失蹤了,小說的故事就此展開。徐濛展開了追蹤,在現實中與女富商身邊的人產生了復雜的交集,發(fā)現了這位女富商真實的情感故事。而另一邊,徐濛也因追蹤經歷了事業(yè)的打擊、情感的挫敗、朋友的離世和追兇的歷險,憑著直覺和勇氣體驗著生活的豐盈和厚重,徐濛最終也理解了郝麗姜的所有選擇……小說結構精巧,多條線索互相交織推動,跌宕起伏,充滿張力。作者塑造了諸多性格立體的人物,其中的女性人物尤為亮眼,既寫出了她們在面對各種困境時的掙扎與成長,又展現了她們突破困境的勇氣,讓讀者慢慢深入理解人物內心世界,引發(fā)對人生和社會深切思索。

如果你親吻一頭獅子

□ 楊映川

你聽說了沒?那個商界女詩人郝麗姜失蹤了。

政法部的同事向我傳遞這個消息也許是因為我做過郝麗姜的專訪。同事沒什么表情,我的腦子沒跟上趟,我說:“不會吧,這年頭想失蹤哪有這么容易,得先問監(jiān)控答不答應,大數據答不答應?!薄胺凑耸钦也恢耍也露喟胧撬懒耍詺礆⒛闳ゴ蚵牬蚵?,沒準能鼓搗出一個懸疑小說。”同事不無調侃,眉頭輕浮地挑了挑。

報社是知識分子聚集地,人人以當名記為榮,以挖掘真相報道事實為榮,出了我這么個熱愛寫小說以虛構為特長的,雖不算異類,但并不受待見。我返回自己辦公室,掏出手機,調出郝麗姜的號碼,摁下撥打鍵,那頭響起無法接通的嘟嘟聲,拒絕的聲音刺痛了我。我原本并不相信同事的話,此時背后卻竄起一股冷流,郝麗姜如果真的已經不在人世,我當下呼的就是一個走在黃泉路上的魂魄,她會不會正回頭望向我?我吸了一口氣定下心神,從手機上調出郝麗姜的朋友圈,她最后一條信息是4月28日發(fā)布的,圖片是一張黃花梨小木桌上擺放著一杯拉花咖啡,配了文字:我的咖啡要加糖。

我打開電腦,查看郵箱中的已發(fā)郵件,沒錯,我是在4月25日上午10時把《回眸一笑》的終稿發(fā)到郝麗姜的郵箱。我另外還打印了一份紙質稿,足足有四百多頁,紙質稿在當天中午交到郝麗姜手上,一個小時后我收到銀行信息提示,我的銀行卡進賬40萬。我和郝麗姜在一年多前簽了一份合作協議。我替她寫一部不少于20萬字的自傳,我放棄版權署名權,用她的名字出書發(fā)表,并對此合作事宜保密。她給我付報酬80萬元整,分三期交付,定金10萬,初稿完成付30萬,終稿完成付40萬。按照郝麗姜的計劃,她這本自傳要在她50歲生日之前出版,生日那天她要大宴賓客,每位嘉賓送一本書,還要搞一個發(fā)布會。她說會以這本書作為自己前半生的一個總結,后面她將放下俗世事務,滿世界逍遙快活去。難道她玩失蹤是逍遙快活去了?不,不可能,她離50歲尚有一段時日,《回眸一笑》也沒印出來,就算要淡出江湖以她的性格不會如此潦草行事。

4月25日我給郝麗姜發(fā)完郵件不久,她給我發(fā)來一個信息,讓我打印一份紙質書稿送到她辦公室。我心想她電子版已經收到,她辦公室也有打印機,這非得讓我打印一份紙質稿送過去只能說明她工作態(tài)度很嚴苛,她應該認為這樣才算真正圓滿地履行了合同。我熬到同事都離開去吃午飯,用辦公室的打印機把書稿打印出來就馬上送過去了。郝麗姜的辦公地點在青山公園東門附近的一幢寫字樓里,她的辦公室在二樓,這和很多做生意的喜歡把辦公室設在高樓層不一樣。郝麗姜認為低樓層好打地氣。我特別喜歡她辦公室的陽臺,護欄外青山綠水,鳥語花香,把整個青山公園變成自家后花園一般。陽臺上擺了兩張細藤搖椅,一張香樟茶案,墻邊有一只花架,花架只在頂部擺放了兩三盆花,主要功用是放置零食,蜜餞瓜子肉脯應有盡有,還有一壇腌制的青梅。用冰糖米酒腌制的青梅,脆甜微酸帶著酒香,飲茶間歇咬上一小口,會讓茶的清香甘苦更悠遠。我們躺搖椅上聊天,搖椅一搖一搖的,聊累了,還能瞇上一會兒。郝麗姜很能說,表達的欲望也強,敘說到動情處,略顯瘦長的臉會泛起紅光,細長的眼睛用力睜大,茂盛的頭發(fā)彰顯出頑強的生命力。那些需要平復情緒的間隙,她拈起一枚青梅含在口中,眉頭舒展,豐滿的紅唇微微啜動。我往往能在這些時刻捕捉到她的媚和嬌,我也相信了她自述中那些男人對她的情與愛。

我進入郝麗姜辦公室時,外間的劉姓女秘書正在打電話。我們見過多次了,她沖我點點頭,我也點點頭,輕車熟路往里間去。郝麗姜站起來迎我,接我遞過去的書稿,捧在手里掂了掂,笑盈盈地說:“好幾斤重呢,辛苦了?!蔽倚断轮負?,心情輕松,也笑著說:“總算交差了,我得躺平幾天,享受享受。”她拍拍我的肩膀,“快五一了,要不要去海南玩幾天?我在三亞有房,你可以住家里?!蔽覔u搖頭說:“黃金周我從來不敢出門,我有暈人癥。”“哈哈,你那個異地戀呢,你們不合體?”“哈哈,八字沒一撇,我還沒答應他呢,再看看吧”……

我一遍遍回想與郝麗姜最后見面的情形,沒有任何異樣,沒有任何預兆,我不相信一個大活人就這么憑空消失了。雖然我替她寫了一本厚厚的自傳,在無數個夜晚聽她分享她的人生片段,但我清楚我并未真正了解她,我聽到的只是她愿意跟我說的,她愿意讓我寫的。我如今都不知道她具體的家庭住址,如果知道,這會兒我應該上她家里去看一看,道聽途說終歸比不上親眼所見。

在我們報社這條街上就有一家陽光南房交易的分店。我出單位大門往右拐,走得兩百多米,一家門店的門頭裝修有枝繁葉茂的樹藤,樹藤向上延伸至屋頂,屋頂還窩有一只小鳥巢,這是陽光南房交易所有分店統一的裝修風格。大門敞開,正常營業(yè)。我剛一進門,一個小伙子小跑上前招呼我,問我是想租房還是買房。我瞟一眼他額頭上幾只飽滿的青春痘,有為他掐一掐的沖動。我輕聲問:“你們陽光南房好像出事了?”“沒有啊,能出什么事?我們上班下班很正常呀?!薄澳銈兝习搴孟袷莻€女的吧,聽說是她出事了?!毙』镒訐u搖頭說不清楚,又說我們公司的老板又不止一個,就算哪個老板出事也不會影響業(yè)務。聽他的辯解,我的疑竇更重,走到街上,車來車往,人聲鼎沸,一個人的消失,甚至不如突如其來的喇叭聲令人驚覺。

我和郝麗姜這一年多來交往較為密切,但關系不算親密,她就像一個老板,我就是一名雇員。我為一份較為豐厚的酬勞工作,她的那方自然有她的要求和條件。在我的正常上班時間之外,她要見我,我基本上都無條件服從。她認為我頂著她的名字寫自傳,除了她給我提供的素材之外,我要熟悉她的形神氣質語態(tài),這才能保證文字的郝麗姜風格。我還要與她的情緒同步,盡可能地實現共情。不得不說,在寫作體驗上郝麗姜還是內行的。她出過一本詩集,從商之余會即興寫上一兩首。那些散落在旅途會議飯局的小詩前兩年又匯集出了一本,書名叫《水邊》。我的部門主任藍江就是拿著《水邊》讓我認真閱讀再去采訪郝麗姜,給她寫個專訪的。如果因為出過兩本不太入流的詩集郝麗姜自然不能成為我們的專訪對象,她的商人身份將她的詩人身份拔高了,不得不說很多時候我們因為一種身份的認證降低了同一個人另外一種身份認證的標準。

我在專訪的準備工作中了解到全市有十來家分店的陽光南房交易的老板是郝麗姜,還有,鬧過兩三起醫(yī)美糾紛生意依然火爆的好麗人整形醫(yī)院她也是大股東。專訪當中她讓我對她的商人身份盡量略過,主要談論她作為詩人的情懷和人生態(tài)度。我當時剛收獲一個國內較為有影響力的文學獎,寫這類文字對我來說不費吹灰之力,還抖了不少機靈。我把她的詩人情懷作為她事業(yè)成功的起點,不吝贊美她有一顆敏感純真的童心,省里唯一一個詩歌獎項——陽光詩歌獎,是由她陽光南房所屬的公司贊助的,她已經有前輩提攜后輩之功。郝麗姜對我的專訪十分滿意,她讓我把發(fā)表過的小說送與她。我給她送了一本我剛出版的書和幾本發(fā)表我小說的雜志。

半年之后,她約我吃飯,地點選在豪華的澳華國際大酒店。我在澳華采訪過幾位明星和畫家,他們這類較有身份的人到邕城來大多選擇下榻澳華,好像邕城最體面的酒店也是澳華。郝麗姜選的是一樓的西餐廳,沒給我點單的機會,她拿起菜單說,我們吃點好的,然后對著服務生熟練地說了一大串菜名。我擺出見過世面的坦然,我想她多多少少有在我面前展示成功優(yōu)越的心態(tài),我一點兒也不羨慕,我還未到30,她已經快50,年輕就是最大的本錢。她點的菜上來,看裝盤的樣子就很貴。馬賽魚羹、鵝肝排、烤大蝦蘇夫力,我盡量保持吃相斯文,但仍然是我吃得多,她吃得少。她一直在說話,談對我小說的看法,先是夸了我的才情,后面就提到閱歷和經驗,我明白她的意思,我的小說讓她看到了幼稚的內容。我誠懇地點頭表示贊同,心里并不以為然,我覺得寫小說就是在幫助我多層次多方位地經歷生活,有些我暫時未見識未理解的只是時日問題,我只需要擁有一顆敏感和豐富的心就夠了。在我表示已經吃得很飽時,她說甜點還沒上呢。冬至布丁是最后的甜點,奶香和雞蛋香在我的舌頭上滑過。她放下勺子說,她想寫一本自傳。

“您的人生經歷這么豐富,應該寫一本。”我附和。

“我有這個心思,提筆寫過一些思路,但工作量太大了。”

“不急啊,可以慢慢寫,就跟您寫詩一樣,有空就寫,有的人寫自傳得寫十來年呢,慢慢回憶慢慢寫?!薄拔矣袀€想法,我口授,提供素材,你幫忙整理寫出來行嗎?我不需要太小說,要偏紀實的寫法?!?/p>

郝麗姜讓我做這份工作絕對是經過一番嚴格的考量,可她的提議對我來說卻有些突然。我盯牢了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漾著笑意,還有鼓勵,當然還有一份權威。我糾結的重點不在于我有沒有能力來做這一份工作,而是我哪里愿意替人做嫁衣裳,我還有寫出驚世之作的野心呢。

“徐濛,女人寫女人最合適,你最多花上一年多的時間,還能從我這里得不少小說素材呢。我不需要你太文學,太技巧,真誠樸素的表達才是自傳的要義。我給不了你太高的報酬,80萬,就當你幫我個忙?!?/p>

說實話,剛才我腦子控制不住地想她可能會開出的報酬,可能是30萬,最多50萬,80萬這價格一出,我的清高無法展示就宣告妥協。我從沒想過我一下子能賺這么一大筆錢。我需要錢。我現在仍然住在報社的單身宿舍里,與另外一名同事合住一套兩居室,兩人各擁有一間臥室,客廳廚房陽臺衛(wèi)生間共用。別的我倒都能與人共用,唯那衛(wèi)生間受不了。同居女同事談有男朋友,那位男士使用過后的衛(wèi)生間臊氣十足。他坐過我坐過的馬桶,用開水洗涮馬桶圈也壓不下我的膈應。跟我一撥分到報社的,有的家就在本市,能回家住,不在本市的要么家里給買了商品房,要么在外頭租了房。我爸媽如今居住在一個偏遠的小縣城,拿著僅夠他們吃飯看病的退休金,我有理想有朝一日讓他們在大城市養(yǎng)老呢。我對房子比一般人有更深的執(zhí)念。我希望我擁有一間書房,能擁有盛開鮮花的陽臺,浴室能安放一個雪白的浴缸。泡浴的感覺真好。每一次出差住酒店我都不放過享受泡浴。在45℃左右的溫水中,溫熱從舒展開的毛孔滲進肌肉。熱量跟隨血液走動,人心跳加速,大汗淋漓,帶著微微眩暈,頭頸靠在缸邊,有瀕臨死亡的焦躁,直至無力反抗。我迷戀這種無力感,這是一種私密的感受。

我接受了郝麗姜的邀約,我對她原本就有好奇,一個在事業(yè)上獲得成功的女性不會缺少故事,我有幸成為聽故事的人,最后還要變成另一個講故事的人。我想我在其中一定會有意外的收獲,事實證明也如此。我安慰自己,就當給人做兼職秘書一年半載,不耽誤磨煉小說技能,最開心的是只要拿到稿酬,一套三居室的首付就能交上。

我打車去往郝麗姜的辦公室,路上想了幾種可能,就像為一部小說構思幾個開頭。

場景一,郝麗姜坐在辦公室里,她熱情地接待我。我問為什么打不通她的手機,她說手機壞了,雖然買了新的,但就想空閑兩天和誰都不聯系。

場景二,郝麗姜不在辦公室里,劉秘書在。劉秘書告訴我郝總出差了,我追問什么時間回來,她說這個不清楚。

場景三,辦公室里有兩名警察,一個在和劉秘書談話,一個在查看郝麗姜的私人物品……

電梯上到二樓,電梯門打開的那一瞬,我的思維像一條被截斷的壁虎尾巴,落到地上,活蹦亂跳,回光返照。

這一層樓有半邊是郝麗姜的產業(yè),出了電梯左轉就是。如今這左邊樓道口出現了一道銀色的鐵門,鐵門上了鎖。我印象中并沒有這道門,不知道是不是剛剛裝的,不過看上去并不是很新。鐵門上鎖并不能代表就有事發(fā)生,因為這是五一長假期間。我用手拍了幾下鐵門,空蕩蕩的樓道無人應答。郝麗姜的辦公室在樓道的盡頭,那兒有一扇窗,雖然關著,卻能看到窗外的樹,還有透進來的陽光。那是一棵玉蘭樹,在郝麗姜辦公室的陽臺上也能看到,很高很瘦的一棵玉蘭。郝麗姜曾經用那棵樹類比自己。她說:“為了搶陽光,只能拼命長個了,看起來弱不禁風,花開繁盛,香滿園啊?!?/p>

我的面門被一陣風旋過,似乎是從鐵門里竄過來的風,透著一絲莫名的冰涼,我有點慌不擇路逃下一樓。走到開闊光明的馬路上,狂跳的心安穩(wěn)下來。多年當記者得來的職業(yè)素養(yǎng)讓我執(zhí)著于真相,我招手要了一輛的士趕往另一個地點,郝麗姜閑置的一處私宅,位于北塘城區(qū)。

我除了在郝麗姜的辦公室聽她講故事,另一個聽故事的地點就在北塘的老宅里。郝麗姜講述的內容似乎受環(huán)境影響,在辦公室她談從商經歷,商海浮沉,在老宅里談得更多的是愛人與孩子,她只有一個孩子,但愛人不止一個。

郝麗姜說當年買這套房是為了孩子上學,馬路對面就是本市最好的小學之一——北塘小學。老宅里堆放有很多小孩子的物件,滑板、跳繩、籃球、遙控車、漫畫書,墻上貼有幾幅稚幼的畫作。陽臺上的花木郁郁蔥蔥,說明不缺少照顧。郝麗姜說她每個星期都會過來給花木澆澆水,順便在附近的北塘菜市買吃的。

“我太愛北塘菜市了,能吃到扶墻?!焙蔓惤f這話時很有煙火氣,和她全身上下高檔的衣飾有點違和。我不止一次和她一邊聊天一邊往北塘菜市去。我們在菜市外圍的小吃攤打轉,那兒有她愛吃的涼皮、芝麻糊、臭豆腐、叉燒、腸粉等等,我也挺喜歡吃的。我們將小吃一一打包帶回去,煮上一壺茶邊吃邊聊。

郝麗姜換了家常便裝斜躺在沙發(fā)上,想到哪說到哪,我坐在一旁,手提電腦平放在膝上,隨時敲字記錄。她講述時經常閉起眼睛,像沉浸在回憶里,也像是享受這種回憶的方式。畢竟那些幸福的甜蜜的溫馨的或是痛苦的不堪的陰暗的都已經是過去式,此時有聽眾,講述隨心,可以真實,也可以虛構,更重要的是講述者可以以詩人的姿態(tài)抒情,情緒可以張揚跌宕,放縱自若。我會趁她閉著眼睛時打量她。雖然換了便服,臉上的妝卻像是補過的,粉很厚,嘴唇涂得鮮紅。我認定她的鼻子墊過,有些僵直不自然,蘋果肌飽滿,額頭眼角沒有一條皺紋,皮膚緊致光亮,玻尿酸應該打了不少,整體看起來就是比同齡人年輕不少。作為整形中心的老板在臉上呈現醫(yī)美的成果,這也是門面和廣告。我好幾次都想向郝麗姜咨詢,我這雙眼睛整起來要花多少票子。我的眼睛隨我爸,眼皮子有些耷拉,某種狀態(tài)下會讓眼睛呈三角狀。我聽說可以通過切割上眼皮的方法來解決,一直沒下定決心,想著萬一那醫(yī)生手一抖手術刀把我眼珠子劃到了怎么辦。我一直忍住沒跟郝麗姜開口,實質是自尊心作祟,如果太在意自己的臉蛋,我在郝麗姜跟前不會剩下多少優(yōu)勢。

在我和郝麗姜交流的過程中,不時有人給她打電話,如果是手下請求匯報,她的腔調是嚴苛的?!澳阕霾涣司蛽Q別人做好了,人事部一天收到多少簡歷你去問問?”“前天發(fā)生的事情你今天才來跟我說,干脆瞞下去好了,能瞞得住我倒是佩服你。”“你跟我多少年了,我的處事風格你不知道?你給我把人求回來,能下跪你就不要站著……”我似乎能看到電話那頭的人在抹汗,在詛咒,在無可奈何地苦笑。郝麗姜是一個對自己和別人都要求嚴格的人,她的錢不是那么好拿的。為她寫自傳的這段時間,就等同于是她的一名員工,寫好是保全自己不受辱。

當我來到北塘老宅的門口,我已經沒什么思想波動了,來似乎只是為了證明此處無人。門邊有門鈴,但我選擇了敲門的方式。我剛敲了三下,北塘老宅竟然被我敲開了。一個身高大約有一米八,頭發(fā)剃得很短,面部浮腫的小伙子站在半開的門里瞪著我看。

“郝麗姜在嗎?”

“不在。”

那胖大孩子砰地把門關上,甚至發(fā)生在我聽清楚“不在”這兩個字之前。

多年記者做下來,我培養(yǎng)了一些品質,往好聽說百折不撓,追求真理,不畏強權,說得難聽點就是臉皮厚,死纏爛打,狐假虎威。我將手放在門鈴上,用力摁了下去。我能聽到門里邊有叮咚叮咚的聲音。無人開門,再摁,還是無人開門,再摁……我倒希望那里面的人能沖出來罵我擾民、神經病,然后,我見縫插針完整問上一句:“我想找郝麗姜。”

……

(全文詳見《江南》2025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