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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驗、實踐與新發展邏輯 ——論翔虹小說《魚挪活》兼及新鄉土敘事
來源:《民族文學》 | 曾攀  2025年04月15日09:10

不可否認的是,鄉土中國在當代文學視野中出現了新的狀貌,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層面,便是在新山鄉巨變的現實境況下,涌現了非常多不斷尋求發展與改革的經驗主體,他們成為鄉土中國的新型實踐者和創造者:其一是鄉村里最廣大的農民,他們代表著最為樸素且最為原發的行動者,一方面作為被扶助的群體,另一方面則生成內在的主觀能動性參與到新鄉土建設之中;其二是脫貧攻堅與鄉村振興進程中的干部形象,他們在新山鄉巨變中扮演著中堅力量,更多地表現為堅定而富于行動力的形象,駐村干部和隊員奮發作為、向上向善,又或時而處于一種發展中的狀態,成為再造鄉土新質的重要驅動力;其三是鄉村政治體制中既有的領導者與參與者,以及科教文衛從業者和商人角色,他們豐富著鄉土中國的形象譜系,而且推動其中最不可或缺的精神流變,亦成為新鄉土敘事中的新動量和新參數。此三者相互聯動與交織,沉淀與游移,重塑與再造,攪動著泥沙俱下的鄉土現場,更激蕩出深具變革質地的經驗和實踐,最終構筑成當代中國新的城鄉發展邏輯。

為什么在這里強調經驗與實踐的新質及其重要性?事實上其關涉著當代中國的改革和發展命題,不僅包括新的經驗邏輯中的瓶頸曲折,以及在問題的克服過程中顯現出的精神躍遷,而且在于具有現實乃至未來指向的宏大倫理。從這一點而言,翔虹的小說較為自覺地立足于當代鄉土的生活現場,他同時熟悉鄉村干部和當代農民的精神特征,了解他們的一碗一盞、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在敘事中往往通過洞悉最切實細微的個體變化,從邊陲鄉野人情,窺探具有總體性意義的社會兆象。《魚挪活》是翔虹非常典型的敘事作品,講述了貧困戶韋明朗一波三折的創業故事。從題目以及小說內外的理路看,“魚”屬于鄉村世界的養殖產業,具體而言就是韋明朗的生計或事業,一而再再而三的困境,映射著鄉村發展中的結構性難題;“挪”的主體既是魚也是人,而且這一動詞代表著“實踐”本身,小說中這個過程是極為艱難也極為復雜的,任何轉變與革新都意味著陣痛,都需要通過切實的“行動”求諸系統性的拆解;“活”則意味著發展的目標或結果,是在新的行為邏輯和價值導向下,完成轉圜并實現新生。

特別值得注意的是,在翔虹筆下極具“新鄉土”特性的作品中,一者體現為較為普遍的對于經濟價值的追求,這是消除貧困、振興鄉村的實踐邏輯和發展理念;二者是鄉土主體身上充溢著的情感價值,是其基于現實挑戰與情思交困而重造的經驗理性,以及經此形塑的能夠真正推動鄉村發展的感知與認知結構;三則為生命價值,也即新的心理轉變,從干部、農民以及參與鄉村建設的多元主體身上流露出來的精神面貌,可以很明晰地推及鄉土中國在當代語境中試圖實現的整體性轉化。從《魚挪活》的敘事可以見出,問題或是困難的出現,背后隱藏的是當代鄉村的現實癥結,實踐主體不僅在這個過程中承受著經濟困境,同時也囿于精神的頹靡以及整體氛圍的凝滯,這樣的鄉土經驗太需要激蕩出新的價值和意義。

具體而言,小說敘事的推進來自現實“問題”的驅動:一開始便是村里的河道走不得大船,因為建了不少電站,新形勢下需要為恢復通航一路建設船閘,“一千多公里河道恢復航運,沿線老百姓受益可大啦,所以國家才投入大錢”,而且還要保證河面暢通,不得不撤掉原有的網箱等阻礙,否則大船根本沒辦法航行,而且投料養魚影響水質環境,這就使得改革勢在必行。不僅如此,為了實現當地產業的高質量發展,黃匡回到地河村便開始張羅大山潭生態養魚和全村農文旅融合發展。可以說,小說所強調的是一種問題及其解決的導向性。又如韋明朗在大山潭拉的魚,送到省城被退貨了。因為他們的魚專供高檔飯店和大商超,嚴格的檢測單表明魚的質量不達標,究其原因,是氨氮濃度太高,潭水溶氧力下降,使得“這魚全病了”,“大山潭雖然是活水,但消納力與河流沒法比,魚養久了自然超負荷”。無疑這是現實的倒逼,也是發展的要義。最終還是歸結于如何解決以及何為出路:“那可怎么辦?”由問題和困難導引出的新的鄉土主體,形成了不同于以往的情感和實踐經驗,也構成了鄉土場域中的新景觀與新聲音。

如前所述,“新鄉土敘事”尤為注重人物主體的切身經驗,既與新的時代語境若合符節,同時又顯現為極為素樸的個體理念,并結合個人化的遭際,從而使得特定個體或群體能夠變成可供鑒別與鑒照的精神文化樣本。小說中,韋明朗的轉變因素是多方面的,首先是女兒以及鄉里親人患病,這兩者都指示著水質與環境,與他面臨的抉擇息息相關。其次還在于到千島湖看看人家怎么養魚,那里特別美,不看太遺憾了。“一天走下來,看到村莊那么干凈漂亮,湖景那么美,生態養魚的同行收入嗖嗖躥高。”作者在韋明朗身上塑造了多元的他者,那是農民探求變革最為重要的現實與心理根源。以千島湖為代表的外部典型便是其中重要一環,“到千島湖,看看全生態養魚的先進經驗,以及新農村的全新景象”,由此形成有意味的外部參照;再者還有小說中具有意義再生性的人物出現,如黃玢聯系的各路驢友、地質勘測隊、航拍愛好者、動植物普查員,一撥跟著一撥來到地河村,“他們發現周邊完整的原生態植被,為大山潭涵養穩定優質的水源……經過化驗,這些水源是小分子團軟性礦泉水,富含鈉、鉀、偏硅酸和氯離子成分。他們還摸清了珍稀野生動植物種類,找到許多從未示人的稀缺資源,很有科研和旅游價值”;此外則是林林總總的外來先進經驗和經營模式,創造了新的經驗價值、實踐理念與發展態勢,“投入運營的民宿、攀巖、翼裝飛行、瑤族刺繡工藝中心,還有親子農業體驗園,勢頭很好,大山潭景區的收官項目木房子酒店也迎來開張。”由此可見,鄉土之“新”是由內而外、由表及里的,不斷豐富著當代中國的精神內里和文化生態。

總之,“新鄉土敘事”中的結構邏輯與傳統的鄉土文學大異其趣,價值的導向也多有不同,當代中國鄉土世界中形塑的全新的關聯性實踐主體,以變革經驗構成新的感覺結構和精神形態,共同發揮著振興當代鄉土的重任,其一定程度上摒棄了既往的“五四”以降國民性審視的理念,也有別于“十七年”及改革開放以來的鄉土敘事,不僅勾勒出氣息全新的主體經驗和實踐邏輯,而且構設著時代語境中倡導的發展倫理——經此一“挪”,全盤皆“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