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各種各樣的花兒，桃花、牡丹、玫瑰、杜鵑、槐花、菊花……有人說，桃花紅艷如火，嬌艷欲滴；還有人說牡丹國色天香、高雅華貴；更有人說玫瑰芳香四溢、柔美婉約……總之，世上花兒千千萬，各色花兒爭奇斗艷，各領風騷，也是歷代文人墨客贊頌的對象。而在前不久的一次甘南之行，卻徹底顛覆了我對“花兒”的認知。

前不久，我隨“中國作家看臨潭——2023中國作家協會文化幫扶小分隊”一起到甘南臨潭縣采風，著實領略了一番洮州“花兒”的風采。據當地工作人員介紹，臨潭縣隸屬甘南藏族自治州，是藏在歷史深處的一塊寶地。這座古稱洮州的縣域，在歷史變遷與民族融合的過程中創造了具有濃郁民族特色和地域特色的山歌——花兒。通過唱“花兒”表達人們對時代的贊頌，對生活的感悟，對人生的感慨，對愛情的贊美……

我們到臨潭的第二天，去“洮州衛城”及新城鎮蘇維埃舊址參觀采風。因路途遙遠，當地陪同的工作人員怕我們坐長途大巴容易疲勞，便請來了兩位小有名氣傳唱洮州“花兒”的民間女歌手。一路上，歌聲不斷，笑語喧嘩，兩位歌手唱的“花兒”，時時逗得我們捧腹大笑，著實排遣了我們旅途中的寂寞和疲勞。

“大門前面一座山/想你腿子直打顫/天天扒著墻墻兒上看/叫你把我想倒了/腳巴骨成了軟草了/拾起了著跌倒了/渾身上下想到了/數卯竅兒（關節）是不夠了/兩個卯竅兒沒有了……”

這首名為《十二想》的洮州“花兒”，是一首表達美好愛情的“花兒”。兩位女歌手忘我地唱著，內容有情歌對唱、政策宣傳、贊美客人等等，她們信手拈來，出口成章。其唱調高亢悠揚、輕松愉快、委婉細膩、奔放熱情。低吟時若溪水潺潺流經芳草，高亢時若千軍萬馬馳騁草原，其濃郁的山野氣息，給人以美的享受，美得開心，美得舒暢。一瞬間，在我們乘坐的大巴里，歌聲、掌聲、笑聲、喝彩聲此起彼伏……

“花兒”是洮州人靈魂深處最美的旋律，聽著“花兒”、唱著“花兒”長大的洮州人，對“花兒”有著特殊的情緣。當地人都說“三天不喝尕湯（一種面食）成呢，三天不唱“花兒”會把人憋瘋。”洮州人愛花，家家戶戶的院子里都種花，栽培各色牡丹，五月端午又有折花獻佛之俗。于是，以花為喻，稱這種山歌為“花兒”，故“花兒”之名由此得來。

洮州“花兒”不僅唱愛情，還唱幸福的生活，唱脫貧攻堅，唱鄉村振興，唱黨的歷史等等，這些“花兒”，唱出了群眾的心聲，唱出了新生活新氣象，這種獨特的藝術表現形式正以全新的方式唱響在洮州大地，被譽為大西北民間文化長廊里一本“活著的詩經”。

如果把這些“花兒”收集起來，聚集在一起，然后一層一層地剝開來，我們就會發現洮州“花兒”的內核竟然只藏著一個字——情，這其中包含著一種熱愛生活、熱愛黨、熱愛祖國的情懷。那些優美的唱詞在紙上便是一首首直指人心的詩歌，比興言情、借物象征，閃耀著詩經傳承下來的光芒。

離開了“花兒”之鄉，那些優美的歌聲仍然會在耳畔奔涌、撞擊、激濺，讓人沉浸在它美好的意境中不能自拔。你能說，這世上還有什么花兒比洮州“花兒”更美的嗎？

（本文原發于2024年3月6日《青島財經日報》副刊）

【作者簡介：洪鴻，安徽太湖人，現居北京。系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曾在魯迅文學院中青年作家高研班進修。已在省級以上報刊發表各類作品500余萬字，著有散文集《歲月生出的雜念》《花落人間》、中短篇小說集《紅塵殤事》等多部。曾獲第五屆中國報人散文獎，第九屆冰心散文獎等文學獎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