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的兒童文學園地里，不幸又少了一位孜孜不倦的辛勤耕耘者和奉獻者。兒童文學作家常福生于2023年10月22日因病在上海離世，享年85歲。他一生矢志專一，致力于兒童文學創作，成績斐然，碩果累累。先后發表兒童詩、童謠、小童話、小故事等1200多篇（首），出版詩集《會走路的蘑菇》《飛過海的龍》《春天的禮花》《有孩子的地方》，童話集《好斗的公雞》《媽媽最愛講的精彩童話》（四卷），綜合集《給孩子的禮花》，主編《新經典兒歌大全》。獲得十余次全國生肖系列兒歌等比賽獎項，詩歌《牙齒亮晶晶》獲全國兒童詩比賽三等獎，詩集《有孩子的地方》獲第22屆陳伯吹兒童文學獎。在他眾多的兒童文學作品中，童謠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也是最亮眼和深受孩子們喜愛的一部分。

常福生原是一名人民教師，年輕時曾在小學任教數十年，后應聘在少年兒童出版社《娃娃畫報》《兒童詩》編輯部工作。總體上來說，他的一生是在兒童世界和孩子們中間度過的。多姿多彩的兒童世界生活，為他提供了豐富的創作素材和養料，是取之不竭的活水源頭。正如他所說：“有孩子的地方，就有歡笑；有孩子的地方，就有蹦跳；有孩子的地方，就有歌謠；有孩子的地方，就有創造。”回憶當初，由于“貴人”提攜，使他走上了不平凡的兒童文學創作道路。兒童文學作家、原《小朋友》刊物主編圣野為他打開了這扇神圣的大門，他的第一篇處女作就是在《小朋友》上發表的，從此一發不可收，創作熱情高漲，勁頭十足。后在長期創作實踐中，陸續得到任溶溶、金波、樊發稼、張繼樓、王宜振等前輩作家的指點幫助，他的兒童詩和童謠越寫越好，創作思路也越來越開闊，不斷為孩子們提供了許多生動有趣、朗朗上口的好作品。

我們不妨先看兩首描寫家庭題材的，如《家》：“一手拉爸爸，一手拉媽媽。我用一雙手，拉起一個家。一會兒叫爸爸，一會兒叫媽媽。我用甜嘴巴，溫暖我的家。”這是一個懂事小孩“自說自話”的表白，短短幾句，便勾勒出一幅一個三口之家幸福相處的溫馨畫面，不僅孩子們讀了感到輕松愉悅，大人們讀了也倍感親切。再看《小轉盤》，轉出的是什么味道：“過年過節大團圓，家里擺開圓臺面。我把小轉盤，轉呀慢慢轉，轉到爺爺前，轉到奶奶前，一盤一盤好小菜，先請老人嘗嘗鮮。”倡導文明禮儀，崇尚尊老敬老，歷來是中華民族中百善孝為先的優良家風。眼前這個小孩的暖心動作，驗證了這種優良家風正在一代新人中綿延傳承，令人欣喜不已。

歷來有“魔都”之稱的上海，隨著改革開放和經濟建設不斷深入發展，出現了“一天一個樣，三年大變樣”的翻天覆地的變化。因此，他筆下許多反映上海滄桑巨變的作品也隨之應運而生，讀了令人振奮，如描寫高速公路的：“高速公路像飄帶，一飄飄到云天外。汽車呼呼帶上過，比那流星閃得快。”贊美地下隧道的：“不是洞，不是橋，這是江底大隧道。路面寬又平，汽車穿梭跑。頭上輪船嘟嘟開，眼睛看不到。身邊江水嘩嘩流，耳朵聽不到。”再看他的《我是銀河一顆星》：“這里有片高樓群，一到夜晚放光明。一扇窗戶一盞燈，千盞萬盞數不清。前后望，晶晶亮，上下瞧，亮晶晶。我家住在銀河里，我是銀河一顆星。”作者以自己居住的小區為背景，每到夜晚，華燈初上，放眼望去，仿佛置身于銀河里瓊樓玉閣的仙境之中，給人以無限的遐想。對于孩子們來說，同樣會激發出他們豐富的想象力和對美好生活的熱愛之情。

童謠是幼兒文學的一種形式，它的意義就源于作家對幼兒生活的詩意把握和營造，因此是浸潤童年最好的啟蒙教材。童謠對于培養孩子們純正高尚的道德情操，培養孩子們的美好情感，以及培養他們的心智和智力等，無不起著十分重要的作用。細讀常福生的作品，不少是借景抒情、托物詠志之作，讀了別有一番情趣，也讓孩子們不同程度地受到這樣或那樣的認知和啟迪。如《小竹筍》：“尖尖頂，細細身，我是一支小竹筍。春風吹，春雨淋，冒出地面長不停。長得直，長得正，長成青竹把身挺。”從表面上看，作者是在描寫小竹筍的自然本性和其剛勁挺拔的品行，實質是借此抒發少年的豪情壯志，歌頌孩子們沐浴在祖國陽光雨露下那種蓬勃向上、茁壯成長的精神風貌。再看《我要開花》：“小種子，睡地下，挺挺胸，發了芽，伸伸手，張嘴巴，對著春姐姐，說句心里話：‘我要長大，我要開花。’”這里，借種子那種無畏無懼的自然本性來表現現實生活中孩子們那種爭強好勝的天真性格，同時也借以告誡家長，特別是那些對孩子“控制欲”較強的家長，該放手時須放手，要讓孩子有一定的成長空間，過度的控制或寵愛，勢必給孩子帶來成長中的煩惱，隨之產生一種逆反心理。“我要長大，我要開花”，正是這種逆反心理的呼喚和吶喊。除此之外，他創作的《別夸我》也很有特色，曾引起社會和孩子的普遍關注，讀來很有象征意義：“又送客，又運貨，我夸火車功勞多。火車喀嚓喀嚓說：‘別夸我，別夸我，那是鋼軌托著我。’鋼軌閃著光亮說：‘別夸我，別夸我，那是枕木托著我。’枕木排著長隊說：‘別夸我，別夸我，那是石子托著我。’石子大聲回答說：‘別夸我，別夸我，大地媽媽托著我。’”

作品構思巧妙，類似繪聲繪色的小童話。通過火車、鋼軌、枕木和石子相互間的有趣對話，形象地詮釋了團結與合作這樣一個簡單而又樸素的道理。世上萬物都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可或缺的有機整體。或者說，當一個人取得成功，為社會作出一定的貢獻，都離不開眾人的扶持和集體的幫助。因為，團結才有力量，合作才能共贏。同時，它還是一首充滿激情的感恩之歌，感恩父母，感恩親人，感恩老師。如今，生活在和平環境下的幸福下一代，離不開陽光的撫育和祖國的懷抱，每一個孩子都要懂得和學會感恩戴德，從小努力學本領，長大報效祖國母親，因此，這首童謠在當下讀來仍然頗有深意。

常福生是我的詩友。他的誠直、寬容、淡泊的為人風范，有口皆碑。特別令人感動的是，他生前果斷地辦好了去世后眼膜和遺體的捐獻手續，為生命留下了“最后的饋贈”，這充分顯示了他那可敬的高尚人格和無私的大愛精神。如今，斯人已逝，只能將這篇文章當作是對相處幾十年詩友深切的緬懷和哀思，以告慰銀河中那顆璀璨的明星。

（作者系中國民協會員、出版社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