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去看北極光》鄒抒陽著/浙江少年兒童出版社2019年6月版/25.00元

“幸運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作家鄒抒陽的寫作在印證這句話，也在實踐著童年與成長乃至成年的關系。其創作的長篇小說《游泳去看北極光》是胡豆與胡桃父女日常生活的“大閱兵”，胡豆從部隊轉業回家的第一個夏天，給女兒胡桃帶來了不一樣的奮斗的暑假。他要用“魔鬼訓練”使女兒成為全南樓最會游泳的孩子。胡桃的夢想是長大后去北極看極光，胡豆為了激勵她，給她設定了一個假想目標：冰島。他把從家到冰島的實際里程按比例縮短，用1米代表1千米，這樣，胡桃每天游滿一定的數量，等暑假結束的時候就相當于游到了冰島……鄒抒陽通過濃烈自敘意味的“成長回憶錄”暌違童年時，依然是當年那個憨然可掬的孩子；只不過在這份追憶的任性、暢意里，多了成年后的一份深情。

任性，是一種寫作立場。《游泳去看北極光》塑造了一個滿身“不合時宜”的父親形象，明明有機會通過轉業去政府機關，卻執意來到高校。這其實也是一種告別，從軍歌嘹亮的特定年代逐步回歸到日常，并從平民日常中遷移到知識精英的日常中。在這場告別過去和直面當下的轉型中，帶著微妙的、難以言表的沖擊。盡管在女兒胡桃眼中，父親胡豆正面迎接這場始料不及甚至注定為高校評價體系邊緣人的沖擊時，是勇往無前、無所畏懼的。但是回到歷史現場，父親在向女兒展現他的所向披靡時，他從軍歌嘹亮、軍容整肅、軍心振奮的世界，一下子拋入到眾聲喧嘩、多元交叉、知識為王的高校世界，必然是在一種“斷裂”中默默縫合起各種不適應、不合宜。其內心的顛沛流離與不動聲色，可想而知。如此勇敢坦蕩的父親，才能呵護、培育如此勇敢坦蕩的女兒。令成年后的女兒在書寫這段艱難轉型時，要用怎樣的“任性”，才能隱去這場“斷裂”與“縫合”中的艱難和落寞，才能舉重若輕、豪情萬丈地寫就一個童話般的美好成長。

暢意，是一種文學能力。小說中父親的剛烈、豪爽、正直，是長大后的女兒賦予“父親”的榮光，也是人到中年的胡桃們向那個芳烈時代的致敬。所以作者可以坦然走過高校學術的金字塔，回到充滿人間煙火氣的家庭日常中，歌頌用特立獨行的方式培育女兒的軍人爸爸。鄒抒陽用大量筆墨書寫爸爸的廚藝：“油亮的青椒鱔片”、蘇式綠豆湯、“鮮掉眉毛”的鯽魚塞肉、熱騰騰的手工水餃……對這些美味佳肴的暢意書寫，某種程度上是對胡桃魔鬼訓練式成長的一種補償和治愈。當然，這是一種適可而止的補償，真正貫穿全書的明線是“游泳去看北極光”的宏愿。從南京游到北冰洋看北極光，從洗臉盆里憋氣開始，從媽媽曾穿過的“古代游泳衣”和自制的游泳鏡開始，從慢慢矯治厭學的高考狀元小宇哥哥開始……這是一個神奇的宏愿，神奇到所有出操、拉練、特立獨行都成就了“歐若拉”（北極光）的光芒。或者說，神奇的北極光穿透了生活的世俗和無奈，照耀在胡桃們的人生旅途中。所有的苦痛、非議、挑戰、歷練，在有些人筆下，可能是童年陰影，但在鄒抒陽筆下，是一種刪繁就簡的暢意。

深情，是一種生命態度。多年后，鄒抒陽通過書寫父女因緣去回味童年，在反復咂摸中，體會到父親那份坦蕩人生的堅持和定力。那個遙遠的童年光景，也在成年后的斑駁歲月中日漸清晰、熱烈；而不斷往返于成年與童年之間的胡桃，在女人和女孩的涉渡之舟中，終于悅納了特別的父愛和那個特別的女孩。這是一場并不算晚的童年“授勛”儀式，所有的喧囂與嘹亮都內化為成年后的靜水深流，讓鄒抒陽能夠自信、有力地書寫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