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 應

驀然間就日落了

好像太陽從沒有在天幕出現過

那種平靜

不是教我明白，而是讓我適應——

附和自頭到腳的消失

我懷疑我曾經被照亮過

再有陽光時，我將仔細查看

晦暗的部位是否依然

此時，身體顫了一下

多么奇異：又暗又亮的心境

又到山里看海

風會改變事物的顏色

我也會

我有懷揣的秘密

比如口袋里的車鑰匙和打火機

即使把前途隨身攜帶

把自己隨時點燃

風會撲滅我獻身的動機

可不管它多強大

不能把浪花佩戴到我們胸前

不是居高臨下就能洞觀細微

海平靜得和以前沒有什么兩樣

假如風再大一點

刮走的也只是我們的呼喊

海不會減少一顆鹽粒

而且，漁火

白天所能表現的，都失語了

夜海。看不到的黑處

是誰的隱藏？

你到底退得多遠？

深邃的若不是內心，那還是什么？

海風把我的臉摸得冰涼——

沒有人舍身來研究魚

深處有多少深？那一點點、一點點，

是努力的漁火

仿佛靈魂，一星星、一星星，

你看出虛弱，只有我，認出倔強

今日大雪

今日節氣大雪。而雪未至。

我和大地一起耐心等待，因為

能鋪天蓋地的只有

雪，并且雪白

雪以及雪白，會教我認真地生活

仿佛一切都可以重來——

愛過的人，可以再愛

以前丟失的，現在倍加小心

我知道藍是困難的，要使勁

而白，只是突然

恰如機遇

孤獨，是人的本分

大雪中，那個人會到來

白茫茫內的一個小黑點

好像饑餓的胃內

唯一的米粒

我做好了迎迓的準備

我身揣無數方案

包括他突然踅足而去

或掉頭后，如何應對背影

我最不能應付的

是他迎面而來且穿我而過

我被他無條件帶走

不是寒冷讓人不能自持

而是白雪

讓我別無選擇

玉環湖畔行

天空藍得讓人心疼，而遠山也附和著

我不因藍色而到這湖畔使勁

很多事情沒有來由

不由自主是所有人行為的秘密

假如你還是人類，應該通過

湖水關于減少鹽分的申請

至于我要求增加湖水溫度的請示

你可以置之不理

任何人都不可以違背自然和自然規律

否則就得換食

我已經不能聞到食物的味道了

包括被釣上來的湖魚、掠過湖面的白鷺

當夕陽淪落，西邊的晚霞

都被看成燒烤的紅木炭——

這是我的不由自主，語言的衰敗

導致了玉環湖區的沉默

后語言時代到來

湖水一直以拒絕的神情旁觀著

無法走遠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