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日晚，著名戲劇家吳祖光的經(jīng)典話劇《風(fēng)雪夜歸人》在國家大劇院迎來第七輪演出。能在舞臺上把魏蓮生這個靈魂人物演活了、立住了，戲曲的底子是必不可少的。這道門檻，足以將許多優(yōu)秀演員拒之門外。自2012年《風(fēng)雪夜歸人》首次創(chuàng)排開始，余少群就一直在扮演魏蓮生這個角色。原本是一名戲曲演員的他演過影視劇，現(xiàn)在又走上話劇的舞臺，能在這三種表演形式之間游刃有余，余少群為此付出了很多，更為“蓮生”付出了很多。“這么多場演出下來，蓮生最打動我的地方是他敢‘做自己’，這也是現(xiàn)在很多人都缺失的一種東西。”余少群說，“很多人都說要‘做自己’，但最終能放下名利這些枷鎖、真正去做的，只有魏蓮生。”

這個“蓮生太美了”

余少群為大部分觀眾所熟知是通過陳凱歌導(dǎo)演的電影《梅蘭芳》，這也是他出演的第一部影視作品。在電影中，余少群飾演青年時期的梅蘭芳，平素一身長衫俊美儒雅，唱戲時的扮相格外打眼驚艷，許多人因此記住了他。除了梅蘭芳，余少群的不少角色都多多少少與梨園相關(guān)，比如《蒼穹之昴》中他飾演的春兒就是唱戲的一把好手，《百花深處》中的劉名宣則是一代名旦之子。 明眼的觀眾都看得出，與許多“逢場作戲”的演員不同，余少群舉手投足間的身段和韻味可不是“過家家”這么簡單，更不是臨時抱佛腳能練成的。余少群13歲開始學(xué)戲，開蒙雖晚，成就卻高，23歲時他就舉辦過個人藝術(shù)專場，而這卻是許多演員終其一生也沒能辦到的。在接演電影《梅蘭芳》之前，余少群一直都是一名專業(yè)的越劇演員。于他而言，唱戲是老本行，演個能唱戲的角色更該是手到擒來的事兒,當(dāng)《風(fēng)雪夜歸人》劇組第一次找他的時候，余少群想了想，最后拒絕了。

盡管已經(jīng)憑借在《梅蘭芳》中的出色表現(xiàn)收獲了金馬獎、華表獎等一系列大獎、得到了業(yè)界的肯定，又有十年的戲曲功底在身，余少群還是沒有演好魏蓮生的信心：“最初林兆華導(dǎo)演拿這個本子找過我，但我沒自信，我想我能演話劇嗎？在我心中，話劇和影視、戲曲都是不一樣的，我就給推了。兩年之后，大劇院又找到我，說北京人藝的任鳴導(dǎo)演要排這個戲，馮遠征老師也會來演，我覺得或許可以試試。他們跟我說魏蓮生這個角色是和戲曲有關(guān)的，讓我不要想那么多，合作的也都是非常好的演員，就這樣我一步一步走到這個戲里來了。”

事實證明，余少群是魏蓮生的不二人選。無論是外形，還是與戲曲無法割舍的一段情緣，魏蓮生的方方面面都在余少群的表演中得到了完美的呈現(xiàn)。在演出的尾聲階段，余少群身著紅衣，在大雪中、枯樹下翩然起舞，全場觀眾都屏息觀看、不忍驚擾，并在謝幕時收獲了熱烈掌聲。“蓮生真是太美了”成了散場時許多觀眾都忍不住感嘆的一句話。

拜師馮遠征受益良多

余少群出演《風(fēng)雪夜歸人》，有不小的一部分原因與馮遠征有關(guān)。很多人不知道，馮遠征與余少群其實是一對師徒。這師徒關(guān)系可不是簡單說說而已，雖然沒有像傳統(tǒng)拜師一樣磕頭下跪，余少群還是正式向馮遠征敬過茶的——一位是演技精湛備受好評的“戲骨”，一個是唱戲出身的青年新秀，這樣兩個看似沒什么交集的人成了師徒，想想總讓人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師徒倆相識的契機源于2010年共同拍攝的電視劇《百花深處》。因出演《梅蘭芳》一夜成名之后，在影視圈起步頗高的余少群卻陷入了迷茫。瞬間成為媒體曝光焦點的他并沒有想好今后的路該怎么走，而且畢竟不是專業(yè)的影視演員，余少群漸漸在演戲時感到有些力不從心，需要提高自己，而就在這時，他遇到了自己在表演領(lǐng)域的恩師馮遠征。馮遠征在拿到《百花深處》的劇本之后極力推薦余少群來演劉名宣這個角色，這時他們還沒有見過面，馮遠征也只是從《梅蘭芳》中看過余少群的表演，覺得他合適。進組拍攝后，馮遠征時常會點撥余少群兩句，余少群都虛心接受，一來二去萌生了拜師的念頭。馮遠征沒有急著答應(yīng)，他不動聲色地又觀察了余少群一周，最后才同意將這位已經(jīng)成名的弟子收入門下。

在《風(fēng)雪夜歸人》之前，余少群唱過戲，演過電影和電視劇，盡管有了一定的表演經(jīng)驗，但話劇對余少群來說還是十分陌生的。剛開始排練的時候，余少群遇到了不少困難：“怎么樣在舞臺上塑造一個人物、作為一個演員怎么去貼近這個人物，真的和影視是兩碼事。最大的困難還是聲音方面。我的聲音在舞臺上并不是穿透力特別強的，所以我在臺詞上下了很多功夫。任鳴導(dǎo)演、馮遠征老師還有劇組中其他演員，每一位老師都在幫助我。在我心里人藝的演員在表演上都是神一級的人物，跟他們合作我真的學(xué)到了太多。我當(dāng)時出了很多丑，因為的確是講不好，但是每次出錯之后大家來糾正你，就會記得特別深特別牢。”余少群笑著舉了個例子，戲中當(dāng)玉春對蓮生說“我們會找到一條新的路”時，蓮生會下意識地問道：“一條新的路？”為了強調(diào)臺詞，余少群把重音變錯了，完全放在了“路”這個字上。“我太強調(diào)臺詞了，只想著要把詞說出來，聲音要洪亮，忽視了正常的語言邏輯。馮遠征老師馬上就跟我說，你發(fā)現(xiàn)沒有、你錯了，我一想，是不對，從那以后我就記住了。”余少群說，“《風(fēng)雪夜歸人》也的確給我找到了一條新的路，至少是拓寬了一條路，我對臺詞和表演的駕馭能力提高了很多。演完話劇之后再去演電影電視劇，我覺得非常輕松和自在。”

從去年開始，《風(fēng)雪夜歸人》中馮遠征飾演的蘇鴻基改由另外一位著名演員張秋歌扮演。魏蓮生與蘇鴻基有不少對手戲，比起對師父馮遠征的敬重，余少群坦言與張秋歌之間的關(guān)系更像好朋友：“張老師非常照顧和他對戲的演員，去年我們第一次排的時候，他經(jīng)常給我們帶好多好吃的。在臺上合作的時候也是，他非常能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我覺得張老師外形上很霸氣，他非常適合演蘇院長這種大官，馮遠征老師是另外一種感覺，他很瘦，演出來的蘇院長有一種儒雅的氣質(zhì)。”

跨三行各有千秋

在如今的青年演員中，像余少群這樣既能演傳統(tǒng)戲曲，還能演話劇和影視的實在寥寥無幾。談到穿梭于這三種表演形式之間的感受時，余少群說：“我覺得話劇和影視最大的不同在于把握上。影視有鏡頭有特寫，機器會跟著你、捕捉你，但你在舞臺上面對一千多個觀眾，離得那么遠，怎么讓最后一排的觀眾聽到你的聲音，你的表演能讓最后一排觀眾明白嗎，所以話劇需要放大，需要強調(diào)，這跟影視很不一樣。如果在影視當(dāng)中有內(nèi)心戲，人不動，只是眼睛垂下來，大家能通過鏡頭看到，但舞臺上別人不知道你在干什么，這時候就需要另外一套表演的手段。”

同為舞臺上的藝術(shù)，戲曲與話劇似乎有更多的相似之處。對舞臺的親近是余少群最終決定嘗試話劇的一個重要原因：“他們對我說，你一直學(xué)戲，舞臺對你來說不陌生，我想了想，覺得有道理，這是我最開始時的一點小小的信心，但戲曲和話劇還是差別很大，戲曲主要靠唱、靠音樂來塑造人物，但話劇很少有唱的，音樂也只是起到很小的輔助作用，表演的節(jié)奏就需要靠其他的東西來控制，比如臺詞和動作。”余少群同時表示，他非常喜歡在大劇院排練話劇：“這里有一種藝術(shù)的氛圍，能讓人靜下心來去揣摩、研究一些東西，每次來演出我都覺得很有提升。大劇院的領(lǐng)導(dǎo)也曾經(jīng)幫助過我很多，所以每年我都特別喜歡來演這部話劇，每一次我都會盡量把演出的事情放在最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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